與文學史上其他武將一樣, 趙云 (字子龍) 驍勇善戰。 以往研究者對其形象研究一直停留在 “三國蜀漢集團的一名儒將” 上, 以至現今趙云為人所稱道的仍是他的忠勇膽識、 武藝絕倫。 這里從趙子龍的人格特征上進行深入的探討, 發現雖然其作為一名武將,在歷史與文學流傳事跡中其 “剛健有為” 的形象得到充分的體現, 而事實上, 深入地剖析探視趙子龍在處事待人接物之下的內心品性, 我們能夠從中領悟到他的另一面: “謙恭敬順, 載育萬物”。 在 《三國演義》群將的人物形象中, 趙子龍的品行與形象實則出凡卓絕, 然而大道至微, 趙子龍的坤道之德因自身的“不張揚, 不夸顯”, 雖難為世察, 然終未被研究者們所埋沒。
一、 趙子龍于坤道之 “謙恭守分”
我們知道三國亂世之中的 “君” 除漢獻帝外, 實際上還有此消彼長的群雄, 尤其是后來三權鼎立的曹操、 劉備和孫權。 從客觀上看, 群雄主要的功能是豎立政權的旗幟, 選擇并明確自己集團的方向。 與之相對, 群雄手下的軍師謀士便是根據主公的方向和決定提出具體的政策、 戰略相為輔助。 再與主公謀士的領導決策核心相對, 眾帥群將和軍隊士卒便是在主公和軍師的指揮棒下, 馳騁沙場, 斬將奪旗, 將領袖的戰略決策直接轉化為行動。 由此可知, 三國群英各自有其應有的位置, 應各實現其功能和職責。
然而自漢室傾頹以來, 多少人脫離了本位, 越俎代庖, 臣代君政, 將代帥策, 致使君不君, 臣不臣,人人都想讓天下按照自己的意志運行, 如此天下才真正亂了。 東漢末年, 不獨外戚宦官, 群雄如曹操、 孫權、 劉備等何嘗不是亂臣; 不提劉表帳下的蔡瑁, 諸葛亮麾下的魏延, 就連關羽、 張飛, 也未能完全謹守本位, 恪守己道, 將兄弟私情代替了大義。
以 “正統” 與 “仁義” 為旗幟的蜀漢陣營, 自始至終能夠盡忠職守而不逾矩的人, 一者乃諸葛亮, 再者便是趙云。
趙子龍最大的美德是 “謙恭守分”。 首先, 趙子龍從不矜功, 完全服從指揮并完美地完成任務。 坤道取陰, 即是不顯露于外, 不張揚, 不剛強, 柔而順。
趙子龍在蜀漢集團中, 資格與功績僅次于關羽、 張飛,又有兩次救護劉禪之功, 但他從不居功自傲, 也從未把心思放在爭名奪利上。
其次, 趙子龍致力于圓滿地完成任務, 處事小心謹慎, 常常擔心自己不夠盡職盡責。 趙子龍進可攻,退可守, 不僅武藝絕倫, 能夠在前方作為獨當一面的大將, 而且膽大心細, 并未顧此忘彼; 在后方可保證內眷安全, 阻斷敵軍的追剿。 趙子龍是諸葛亮委以重任的最佳人選, 他能夠無條件地聽從指揮, 充分領會所受命的任務需要達到什么樣的效果, 而且在劉備、關羽、 張飛等都尚未考慮到的問題上, 他都考慮周全了, 并根據行軍的實際情況, 謹慎而有謀略地圓滿完成任務。 諸葛亮一出祁山遭街亭之敗時, 趙云與鄧芝伏兵于箕谷道中, 在撤退中, 趙子龍設伏兵獨自斷后,斬將立功, 軍資物什不曾遺棄。 在回營后各處兵將報告均為敗損, 唯獨子龍不折一人一騎, 孔明對此贊賞不已, 意欲封賞趙云及其部卒, 子龍卻深知三軍敗而無功, 若不罰反賞, 則使諸葛亮有賞罰不明之誤, 決策者若決策不明則難以服眾, 便辭罷了。
《素問·天元紀大論》 載曰: 君火以明, 相火以位。
“君” 指最高主持者, “火” 指事物生長和變化的動力。
所謂君火, 即是事物生長變化的最高主持者和動力。
相火是在君火指揮下具體完成、 促進生長發育的火。
它是在君火主持指揮下發揮其作用的, 處于臣子地位。
君火的職責應該 “正光明”, 而相火則應該安于本位,充分發揮其本身應盡的職能, 輔君以成。 有了它, 君火的作用才能得到具體落實。 地坤處下, “相” 意為輔助、 幫助, 正如一國之宰相輔助君王治理朝政, 一家之妻婦幫助丈夫、 教育子女, 坤道處處在我們的生活中有所體現。 坤以 “處下” , “下” 為 “位置”, 而非“地位”。 正如人體的各個器官都要各自發揮自己的功能, 作為主導的只有一個———大腦, 但是 “主導” 也只不過是大腦的功能而已, 并不存在大腦比任何器官高級。 陽化氣為用, 陰成形為體, 又如男女的關系,在設置之初是公正而平等的, 在 《周易》 中, 對乾坤、陰陽的表述并沒有孰輕孰重的本意, 坤 “處下” 只是指明它的位置, 并無尊卑貴賤的區分。
二、 趙子龍于坤道之 “載養萬物”
(一) 不言不為, 精純無垢, 心平意和, 真誠真仁
夏曾佑在 《小說原理》 中曾指出, 作小說有 “三難”, 其一就是 “寫小人易, 寫君子難”。 “人之用意,必就己所住之本位以為推。 人多中才, 仰而測之, 以度君子, 未必即得君子之品性; 俯而察之, 以燭小人,未有不見小人之肺腑也”。 寫君子難, 寫君子之德更難。 大音希聲, 大象無形, 世間真正的美妙是無法言喻的, 世間真正的德行也是說不出來的。
在 《三國志通俗演義》 波詭云譎的軍政大舞臺上皆是豪雄勇將、 行人政客, 各種人物莫不是或嗔如雷霆, 或豪笑干云, 喜入典雅, 哀染山河。 再三掩卷,屢屢細品, 最初的紛繁是非、 熱鬧的舞臺淡去, 趙子龍這一溫文儒雅的形象竟然如大浪淘沙一般日益清晰。
其深深打動讀者的, 可能是他超凡絕倫的武藝, 可能是他赤誠的忠心, 或可再加上一個理由: 不言不為,精純無垢的心境。 趙子龍并不是那種因孤傲、 陰冷而沉默寡言的人, 他剛毅奮發, 在奮發之氣中卻流淌著儒雅的 “不言”, 言則不為爭名奪利, 亦不為逞個人意氣, 其心直指可成功業、 益黎民之事, 其言直道取勝之法, 否則并不啟口。 趙子龍深深信服諸葛亮的謀略,行軍用兵, 雖然懂得實際情況隨機妙用, 但是他依然不 會 自 以 為 是 , 任 意 妄 為 。 羅 貫 中 也 極 少 以 他 為“橋”, 枝蔓出其他情節來 。 不獨言行, 子龍的心思更是至精至純。 趙子龍為人不僅謹慎細心, 更是心明眼亮、 深明大義, 但書中從不寫他思量、 納罕些什么,心理描寫幾乎為零, 淡至極處, 竟如子龍的槍法一樣生出梨花瑞雪之潔白, 凈至極處, 又如震鐘擊鼓, 找不出一點雜音來。 張載認為: “ ‘不識不知, 順帝之則’, 有思慮知識, 則喪其天矣”。 陸九淵曰 : “內無所累, 外無所累, 自然自在, 才有一些子意便沉重了。 徹骨徹髓, 見得超然, 于一身自然輕清, 自然靈?!?/p>
以 《中庸》 見之, “君子之道, 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 的然而日亡。 君子之道: 淡而不厭, 簡而文, 溫而理, 知遠知近, 知風之自, 知微之顯, 可與入德矣”。
正如 《曾胡治兵語錄》 中所說的: “心竅太多, 漓樸散醇, 真意蕩然” “人必虛中, 不著一物, 而后能真實無妄”。 儒家要求君子修身、 齊家 、 治國 、 平天下, 然而 “修齊治平” 的前提是 “格物、 致知、 誠意、正心”, 做不到 “誠意正心”, 那么 “根本” 就都沒有了, 想要真正達到 “修齊治平” 是不可能的。 《三國演義》 中關羽和趙云二人同樣作為驍勇善戰的武將,關羽的才能與功勞可以說甚于趙云。 趙云一生終無所失, 壽終正寢, 然而與趙云結局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關羽, 失荊州、 激劉張, 由于一己之失導致蜀漢集團一連串的敗損。 二者 “修齊治平” 之結局, 區別在哪里?
關羽為什么不能 “善終”? 僅僅是因為性格剛愎自用嗎? 不是的, 差別在 “根本” 上。 與趙子龍相比, 關羽讀儒家書 《春秋》 而并不理解儒家的真諦, 云長之儒、 之赤心、 之義重, 實則不是真儒、 真誠、 真義。
趙云心包天下黎庶, 對于毛宗崗所盛贊關羽的 “儒雅、赤心、 守節、 神威、 報主、 義重”, 趙子龍不 僅都做到了, 而且趙子龍謹言謹行, 心舒意平, 從不把自己的功績掛在嘴上, 不與人相爭高下得失。 仁, 是五常之首, 孔子曰: “剛毅木訥, 近仁?!?董仲舒在 《春秋繁露》 中解讀 “仁” 之義:何謂仁? 仁者憯怛愛人, 謹翕不爭, 好惡敦倫, 無傷惡之心, 無隱忌之志。 無嫉妒之氣, 無感愁之欲, 無險诐之事, 無辟違之行。 故其心舒, 其志平, 其氣和, 其欲節,其事易, 其行道, 故能平易和理而無爭也。
比 “仁” 更進一步的是 “誠”。
“誠, 五常之本, 百行之源也?!?所謂 “君子養心莫善于誠”?!洞髮W》 的 “誠意”, 《中庸》 的 “慎獨” 無不強調 “誠” 的重要性。 何謂 “誠”? 用曾國藩的話來說 “一念不生謂之誠”, 念是指 “私念”。 一個人從“仁” 字出發, 再具備豐富的經歷, 才能鑒別世上人事物的是非正誤, 才能分辨出什么是, 應該追崇并力行的價值觀念, 才能漸漸擯除紛擾的私心雜念, 其心智慢慢地由專而精, 由精而純, 精純之至便是至誠之境。
誠 “唯仁之為守, 唯義之為行。 誠心守仁則形, 形則神, 神則能化矣。 誠心行義則理, 理則明, 明則能變矣。 變化代興, 謂之天德?!?唯有真正的誠心才能得到真正的 “理”, 而不是被自己歪曲誤解的 “理”, 才能真正做到通曉明達, 才能時刻真正地采取正確的方式以應對世事, 變化世間的事物。 如果連 “誠” 與 “仁”都不合格, 那么義禮智信、 修齊治平根本是無根之木,欲其茂盛生長、 開花結果又怎么可能呢?
(二) 不偏內外, 蒼生皆我所懷
趙子龍時時對蜀漢大軍布置細微之處留心, 在竭力完成本職的基礎上, 趙子龍以 “潤物無聲” 地補給蜀漢大軍需要的力量。 在箕谷道失利退軍時趙云讓大軍攜帶輜重歸逃, 獨自斷后而物資士卒無所失, 且建議將諸葛亮意欲封賞之物 “且請寄庫, 候今冬賜與諸軍未遲”; 在孫夫人攜阿斗歸東吳時, 趙云正在附近巡防, 阿斗幸而被及時地攔截。 趙子龍不僅深明大義,對為君之道、 為將之義有清楚的認識, 且對三軍軍心所向, 軍需配給, 內外行陣布置時刻保持著了解和警覺。 上至主君, 下至士卒, 軍需器備, 整個蜀軍都被子龍裝在胸中。 子龍對蜀軍事無巨細, 保持可掌握的狀態, 為的是完善蜀軍的運作、 了解敵我雙方的真實軍情, “知遠知近, 知風之自, 知微之顯”, 在劉備、諸葛亮有需要的時候能夠提供相關的最可靠信息。 蜀軍向來弱小, 人馬器械非常重要, 趙子龍在蜀軍軍敗時接應敗軍, 非常注意保存蜀軍軍隊的實力。 趙子龍不僅注意軍士器械實力的保存, 而且還留意補給軍中賢能的人才。 在蜀漢后期人才漸漸不濟, 老將趙云與年輕的姜維大戰百余回合仍然不分勝負, 趙云并未惱恨自己失了威風, 反而認為姜維無論謀略、 膽氣還是武藝都是個難得的人才, 請求諸葛亮收服姜維為己用,姜維后來成為繼諸葛亮之后蜀漢的支柱。
趙子龍認為所有人皆為漢室天下的子民。 他對袁紹、 公孫瓚等人很失望, 失望的是這些人皆非忠君救民之輩; 護劉備赴東吳結親、 將諸葛亮接離孫吳時趙子龍只是謹慎地完成自己的使命而不曾以自己的喜惡自作主張, 也并沒有敵視東吳; 主張對曹魏集團進行征伐更是因為曹氏父子篡奪漢政, 是為 “國賊”。 趙子龍跟隨劉備, 但并不是以劉備的政敵作為私仇。 趙子龍認敵不認仇, 不把任何人作為對立的對象, 實則胸中包涵的是整個天下的民眾。 “坤以藏之”, 陰藏而深廣, “坤以廣厚之德, 載含萬物, 無有窮竟也”。 坤道其所包者極其廣大, 極其深厚, 不獨光明美好、 尋常平庸的東西, 即便忍辱含垢亦心無嫌惡。 子龍跟隨劉備是因為他認為惟有劉備才能夠真正澤被蒼生, 他輔助劉備、 匡扶社稷, 進而助劉備成就統一天下、 安定黎民的功業, 報的是整個國家的恩。 所謂 “厚德載物”, 趙子龍要成就的正是漢室下的一切生民。
“天地之大德曰生” “坤也者, 地也, 萬物皆致養焉”。 天地之間深大的德行就是 “生養”, 而坤是大地之母, 大地蘊育萬物, 成就萬事, 卻無聲無息, 不自矜其功, 物來以順應, 載萬物而不知累, 無論山川草木, 無論人類牲畜, 也無論善惡是非。 坤道守柔居弱,謙敬恭順, 厚德載物, 靜重待發, 澤利萬物。 因而川河之水, 陸地食物, 天空空氣, 日照月華從沒選擇過對象, 公平無私地滋養物種的生長。
三、 趙子龍于乾道之 “剛健中正”
“天行健, 君子以自強不息?!?天道的運行是剛健有力的, 有志向的人處于世間, 應該像天一樣, 剛毅堅卓, 發奮圖強而永不停息。 有志有德的人, 既要剛毅, 又要有社會責任感和時代使命感。 三國時期王道崩頹, 群雄爭戰不休, 此時道義泯滅, 生民涂炭。 值此烽火亂世, 有志之士 “不可不弘毅”, 劉關張為共同的志愿 “上報國家, 下安黎庶” 而桃園結義, 以天下為己任, 同心同力而欲挽狂瀾。 趙子龍奔走四方擇主而事, 若非明主, 子龍寧可四海飄零無地容身也不肯妄從。 子龍深知劉備是位 “仁君正主”, 具忠君救民之心, 他在劉備連立身之地都沒有的時候, 就甘愿肝腦涂地以相隨。 作為亂世中的一民, 為了 “救困扶危,報國安民”, 趙子龍憑著一柄銀槍 , 盡其一生 鞠躬盡瘁。
趙子龍的剛健有為不僅體現在他忠君救民的人生理想上, 還體現在他勇冠三軍的武藝之上, 小說對子龍描寫的重心就是他的武藝與戰績, 在長坂坡之戰與漢水之戰中, 趙子龍 “勇冠三軍” 的形象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 在小說中正面描述其勇武的莫過于第七十一回的一段精彩的落筆:云大喝一聲, 挺槍驟馬, 殺入重圍; 左沖右突, 如入無人之境, 那槍渾身上下, 若舞梨花, 遍體紛紛, 如飄瑞雪。 張合、 徐晃心驚膽戰, 不敢迎敵, 云救出黃忠, 且戰且走; 所到之處, 無人敢阻。
絕倫的武藝樹起了 “常山趙子龍” 的威名。 趙子龍勇猛, 卻不恃勇; 擅殺, 卻尤慎殺。 盡管身為武將,但是在對敵戰斗之外, 亦不曾輕賤人命, 這對于一個武將來說, 何其難得。 第 52 回趙子龍智取桂陽, 在對陣邢道榮時, 邢道榮下馬請降, 子龍 “縛” 來寨中見孔明, 此一不殺。 在對陣陳應時, 子龍將陳應 “活捉”過馬, 擲于地下, 喝軍士 “綁” 縛回寨, 此二不殺。
而后趙范以美色籠絡趙云被拒后, 欲在宴席上相加害,趙云 “一拳打倒趙范”, 上馬出城而去, 此為三不殺。
趙子龍在情急之中仍能夠不輕害人命, 相比之下, 關張去子龍遠矣。 關羽過五關斬六將時, 途遇滎陽太守王植假意款待, 夜謀加害之, 王植挺槍奔來, 被關羽攔腰一刀, 砍為兩段。 第 21 回關公賺城斬車胄, 劉備入取徐州, 后尋張飛, “飛已將車胄全家殺盡”。
趙子龍效法天行之健, 卻又能夠不妄行、 不極端,以 “中正” 的態度立身行事。 “中正” 即正而直, 不偏不倚。 蜀漢陣營從始至終都以天下生民安定的大局為其理想并為之奔走的, 除諸葛亮外, 還有的就是趙云。
趙子龍在劉備麾下盡忠立功, 卻在面對袁紹、 公孫瓚、孫權、 曹操等群雄時并不秉持特別的、 個人情緒上的對立與仇視。 子龍不僅對外不偏惡, 對內亦不偏私。
趙子龍并不執溺于劉關張三人兄弟義氣那樣的親愛和親近。 在劉備欲將成都有名田宅分賜給眾官的時候,只有趙子龍出面進諫, 為民陳情, 他認為是親是敵取決于是否利益天下大眾。 “君子周而不比, 小人比而不周”, 君子沒有預定的成見和私心, 以公正之心對待天下眾人, 不徇私護短。
古今中外, 有多少英雄人物栽在一己私欲之上,或身敗或名裂。 自古以來, 酒色名食利皆是人之常情,但是過于貪欲其中, 便是亡身之道。 但看 《三國演義》, 典韋是曹操手下一等一的虎將, 因為醉酒喪命他手; 嗜酒的張飛動輒便鞭打士卒, 終因其 “寡恩” 之舉失去軍心, 被手下暗算斃命; 淳于瓊聚酒失烏巢,致使袁紹官渡一戰大敗, 曹操趁此戰擊潰當時群雄中最強大的袁紹, 自此袁紹迅速衰弱, 被曹操所滅。 董卓、 呂布集團被貂蟬以一弱女子之身離間導致傾覆;周瑜因妻小喬被諸葛亮言語相激, 最終順著諸葛亮的智謀而走。 關羽自恃名高義重, 為盛名所累而不自知,輕視東吳, 而敗走麥城。 典韋、 關羽、 張飛不是強者嗎? 董卓、 呂布、 袁紹之眾不勢盛嗎? 周瑜不聰明智慧嗎? 為什么最終不是亡身, 便是敗事? 導致失敗的最大原因不是外來的強大和阻撓, 而是一個人內在的缺陷。 一個人若是過于沉溺一種事物, 便會被它牽制住了眼耳, 進而迷惑了心智。 趙子龍為人恪守職分,具有高度的自制力, 于酒于色、 于名于財皆不貪享,時時保持清醒的頭腦, 將蜀漢的成敗、 安危系于心中。
不耽嗜好, 不是說一點都不沾邊, 寡情寡欲, 而是不過分喜好, 不過分喜好則不會被這些事物所牽制住。所謂 “無欲則剛”, 淺層次的解讀可以理解為未被 “過分的享受” 而拖累, 先保身, 再談成事, 如此才能真正做到 “剛健”, 臨事不會因一己之欲而疏忽職守, 最終能夠成就長久的事業, 并且保全自己一生的安全與名節。
四、 結語
朱熹曰: “乾道奮發而有為, 坤道靜重而持守?!贝笳煞蛑烙谠谌嶂杏袆倧?, 以自身剛毅為準, 將地道 “坤” 與天道 “剛” 結合起來。 趙子龍于亂世之中,以坤道的 “謙恭敬順” 守身, 并以坤道 “載養萬物”之德盡心竭力維護蜀漢集團的利益, 進而力圖恢復天下的統一和求得生民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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